第二十五章
「呜嗯…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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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—淡淡的消毒水味,是医院
——有光,从右手边照来
——手脚,不太能动,但感觉上,果然还是小孩子的身体
——我,回来了
这是宫野志保——现在是灰原哀的她,有意识的时候先感受到的,她终于醒了过来。
缓缓睁开阖上许久的眼睛,光线对刚醒的人来说不算刺激,这个房间采光不错,有一大片玻璃窗,而现在灿烂的太阳光照进室内,不必开大灯,也够明亮,还拉上了点窗帘,为的是避免光线直射她的眼部。
她刚醒,望著天花板,有些呆然,感受著自己回来的事实,还稍微沈浸在那个梦里的余韵。
躺了多久呢?她对自己问到。
缓缓转头,颈子也是许久没动,关节舒展开来的喀喀声,此时听起来也算悦耳。
望向左手边,自己挂著点滴,一旁还有心电图仪,再看过去,也是一张病床,这是间双人房,有人用过的痕迹,但现在那张床上没有人,一旁的柜子上有他的眼镜跟手表,原来跟他分配到一个房间吗?
再转而望向右手边,是那片采光不错的窗,拉上的窗帘与关上的灯,可以察觉那个人的贴心,而他——工藤新一,现在是江户川柯南,现在坐在陪病的长椅上,低著头,睡著了吧?
怎么不睡床上呢?明明平时都把我从地下室叫醒,让我不要趴在桌子上睡,你也一样勉强著自己的身体啊。她想著。
他穿著病服,左手用布带吊著,一旁放了根拐杖,该不会是右腿也受伤了吧?还好人还活著,但身体破破烂烂的,都这样子了还是要坐在她的床边,真是个笨蛋。
他旁边坐著的是赤井秀一,背靠在墙上,手抱胸,下巴略微上扬,闭著眼睛,也是在睡,穿著私服,人应该没有大碍。
这两个男的真是的,她如此想到,对于将她保护过度的两个男人,她只能苦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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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后,江户川柯南抬起头,与她四目交会,他的神情,目光有些空洞,又好似专注望著远方某处,是在认真的等著她回来吧,看到她醒著时,眼睛的神采一瞬归来,而后又有些迟疑,担心受怕,定睛几秒,再揉揉眼睛,确认她真的醒著,才松口气,露出安心的微笑。
原来你没睡啊,而且,还真的一直等我,她想著,看著他的几个小表情转换,觉得他可爱又有趣,也感到温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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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醒了啊。」他问到。
「嗯…」干涩的喉咙让她难以说话,只能出个声回应。
「啊,妳等等,妳躺很久了,也都没有喝水,等等用棉花沾点水给妳…喂,秀一先生,秀一先生,灰原她醒来了啊。」他这么说到,随后用剩下能动右手推著赤井秀一,叫醒他。
「呜…嗯…哦…志保妳醒了吗?」赤井秀一醒来,看到醒著的灰原哀,性格生冷的他也露出放心的微笑,那几个表情变化跟江户川柯南是如出一辙,他们俩该不会其实是兄弟吧?灰原哀如此想到。
「妳…怎么哭了啊?」江户川柯南注意到她的泪痕。
原来自己哭了吗?随后想到跟姐姐的道别,灰原哀露出温柔的微笑。
「这样啊,看来是好梦不是恶梦呢。」江户川柯南也读得懂她的表情,为她感到欣慰。
好梦吗?恶梦吗?这时她又有些五味杂陈了,而害臊的比例稍微多一点,尤其是意识到他在一旁的时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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赤井秀一代替行动不便的江户川柯南,给灰原哀沾点水滋润唇喉,帮她换掉沾湿的枕头,通知医生她醒来的事。
医生到来,几个检查后,没什么问题,让护士取走心电图仪,留下点滴,叮嘱了一些事情,才留给家属自己的空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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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妳啊,还真是乱来啊。」江户川柯南站在她病床的一旁,一来就是抱怨「明明要妳待在后勤,为什么要执意跑到前线呢,真是的。」
——要论乱来我们都差不多吧?她在心里吐嘈到,眉头单边上扬。江户川柯南看了看她的表情,也大概知道她在想什么,真是不可爱的家伙,他在心里这么回怼,两方都傻愣著瞪向彼此,这是一波眼神交会的斗嘴。
「但是,如果志保那时候没上去,危险的就是小子你了呢。」赤井秀一说到。
「也是啊…所以说,还要谢谢妳,灰原,还好妳醒过来了。」江户川柯南的道谢,不只是道谢,其中感情蕴含的能量,跟之前相比又增加了许多,过于炙热的眼神,让灰原哀感觉自己险些被烫伤,本能性的回避了他的目光。
所谓小别胜新婚吗?但我们也不是这种关系吧?这家伙开始毫不掩饰的放电了啊…灰原哀如此想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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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户川柯南与赤井秀一,开始跟她说明,为甚么会被送进医院,以及她昏迷期间发生的事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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决战当天,服用暂时解药的工藤新一,与赤井秀一、降谷零等特工,作为前线,由灰原哀与阿笠博士,与各国单位的协助,作为后勤,进行剿灭组织的行动。
为何工藤新一要上战场?其一,因为他能有效的引出Gin——最棘手的敌人;其二,他要为了自己与他人,亲手了结这段因缘。
战况到了尾声,靠著情报与战术推演,剿灭行动算是顺利,原有的房舍已是断垣残壁,组织见大势已去,正要撤退,而后,好似命运如此安排的,工藤新一碰上了Gin,一对一。
Gin发现到工藤新一,甚是眼红,笑得疯狂,为什么呢?当时没能成功杀死的对象,是自己行动失败的象征,或是他也知道,Sherry身旁的男人就是他,总之,工藤新一果然能有效吸引Gin的仇恨,比Rye或Bourbon更甚,让他不顾一切的杀来。
工藤新一靠著手上的手枪与弹闸,临时磨出来的战技射击,与在足球社训练出来的腿力与耐力,在废墟里周旋,勉强能跟Gin拼搏一番。
而后,两发子弹打在Gin的身上,一发,在左手臂,是赤井秀一的狙击,但他怪物一般的直觉躲开了向心脏而来的子弹;另一发,在右大腿,方向来自自己的后方,被友军出卖了,大概是Vermouth吧?那个女人从不归他管的,是想著断尾求生吗?
正当众人欢喜,两发子弹打在他身上,应该能拿下了。
但,Gin此时脱了大衣与黑帽,剩下身上战术背心,更加疯狂的咧嘴,两排牙齿用力的咬合一下,此时众人才惊觉不妙,而后又掏出一支注射器,看也不看就往左手扎去,是死到临头还要打鸡血来个鱼死网破,他的移动速度变得飞快,好像个没事人,身上的伤不是伤,转折挪腾也如布朗运动难以捉摸,连赤井秀一也没办法瞄准了。
工藤新一面对如此的Gin,应对得更加吃力,还好药的副作用让他的精准度降低,否则自己早被反杀,而像是命运的报复一般,在闪躲的过程中,工藤新一的左手臂与右大腿也各中一枪。
正当两人相距不到10公尺,工藤新一速度渐缓,是死到临头时,稍远处又一声枪响,是宫野志保,她唤了一声Gin,随后射击,但没有命中。
原来灰原哀在得知Gin出现时,直觉不妙,服下暂时解药,变回宫野志保,抄上护身用手枪,骑上越野摩托,不管后勤众人劝阻,硬是要上前线,而即使是Gin中了两枪的消息透过无线电传进耳里,她没有喜悦,反而更加紧张,更加提速,她对这个黏腻、偏执、冷酷又疯狂得令人反胃的人太了解了,他没有那么简单,所以她穿过废墟一片,来到两人所在的地方。
宫野志保的仇恨转移成功了,Gin疯狂中的笑容又掺了点喜悦,唤了声Sherry,瞄也不瞄抬手往她那就是一枪。
宫野志保的那一声Gin,除了转移仇恨,救了工藤新一,身为搭档的他也立马知道她的意图,虽然心里暗骂著她,但仍咬牙忍痛,做一个标准的蹲姿射击,往他的心脏,瞄准,射击,命中。
Gin神色惊讶,正要转身,而后又是一枪爆头,是赤井秀一的狙击。心脏与脑袋,必须确实解决这人。
侦探先生夺走了他人的性命,奇怪吗?一点也不,这是赤井秀一让他上战场的条件之一,没有觉悟不要上战场,何况,Gin那药的效果,看就知道太过猛烈,他的死亡只是早晚的事,而让他多活一秒钟,就是多增加了伤亡,工藤新一自知要了结因缘,不能天真,他说过不能随便夺走他人性命,但对这个可畏又有些可敬的对手,他只能亲手送他上路。
此时宫野志保腹部中弹,是那瞄都不瞄的一枪,就这么命中了,伤处是很危险的部位,必须立刻送医,而送往医院时,可能是解药效果结束的影响吧,加上失血过多,虽然手术成功,但器官的机能比一般低上不少,所以昏迷至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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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妳从手术后躺了五天了,医生说妳再晚点醒就有些危险了。」江户川柯南说到。
原来…才五天吗?在那里的16年,不,是10来天吧,原来现实才过了五天啊。她想到。
「你们两个的身体状况特殊,安排在同一个病房,医院也会遵守保密协定的,妳安心休息吧。小子从术后第一天醒来,就要下床,把他绑在床上让他多休息一天,没办法才顺著他的意,让他待在离妳更近的一旁,而且这几天也都没有好好休息,醒来就只是看著妳的脸或心电图,注意点滴,真正睡著的时间也不多呢。」赤井秀一难得的多话。
「啰…啰唆啊!我在床上待不住啦!秀一先生不也是一样吗!」他害臊的回嘴。
「我可不像你这样带伤的,不能比的吧?」他也回嘴到。
真是的,果然都是一样乱来爱逞能的人,灰原哀静静的听著,如此想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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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妳再晚点醒的话我就要让小子强制休眠了。」
「听起来很可怕呢秀一先生,我可是小孩子啊,记得用对力道哦。」
「……………嗯。」
「喂,你刚刚迟疑了吧,你忘记了吧?没提醒你的话我就会死了吧?」
「没有哦小子,这是你的错觉。」
「绝对忘记了。」
「绝对没有哦。」
「有。」
「没有。」
「呵…呵…你们…两个…很吵…哦…」她被这两个家伙逗乐了。
「秀一先生听到了吧,请出去哦。」
「是小子你该休息了吧。」他手伸向江户川柯南。
「你离我远一点!」他护住脖子,避开他的魔掌。
「呵…你们…真是的…」即使喉咙要正常运作还要一些时候,但她就是被两人打闹惹得笑出声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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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我…梦到…姐姐…」灰原哀这么说到。
「这样啊,是明美帮助才让妳醒来的吧?」赤井秀一说的笃定与自信。
该死,这高冷帅哥讲起神灵也这么有说服力?!江户川柯南想到,但看向自己搭档的表情,温柔说著:「那,要好好感谢明美小姐带妳回来了呢。」
你相信灵魂吗?若往后有人如此向科学家的她如此提问,她会说「我相信,因为我最亲爱的姐姐就一直守护著我。」
他相信著她,他不会怀疑自己的搭档是脑子进水了,毕竟那个坚定的眼神是不会说谎的;而他至今也爱著她,他知道为了自己最爱的妹妹,她一定有所行动。
所以,那个梦境理应是真实的,一定是真实的,证据就是他们三个人,都信赖著宫野明美,信赖著这位拥有不凡意志的人,一直在照看著他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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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姐姐她…帮我…打倒了…Gin…」
话一说完,瞬间,气氛骤变。
「嘿~那家伙很可以啊,死了都还给别人添麻烦呢。」
「这时候就要联络特殊应对处理部门了。」
「那啥?超能力者?靠谱吗?」
「嗯,还能用。」
「不错啊FBI,门路挺多的。」
「所以小子就不要考虑日本公安部了吧。」
「好啦,就请秀一先生联络一下吧。」
「嗯。」
两个人的表情都好阴险…都很恐怖…不会产生怨气吧…?灰原哀如此想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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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时,又有人来了。
「赤井秀一!为甚么小哀醒了不通知我啊!你想独占他们俩吗!你这混蛋!」公安先生愤怒的冲进病房。
「安…安室你冷静点啊…」阿笠博士在一旁劝到。
「零,冷静点,这里是医院,你太吵了。」
「谁准你叫我的名字啦!想打架吗!」
「唉…冷静点,她才刚醒,我们出去说。」赤井秀一就这么把他架了出去。
而他们临走前,降谷零向江户川柯南眨眼示意。
真是的…干嘛多此一举啊…江户川柯南如此想到,很是傲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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病房内只剩他们两人。
「工藤。」她率先搭话。
「嗯?」
「眼镜。」
「收著呢。」
「戴上。」
「唉…好吧………可以了吗?」很不甘愿的样子,但还是乖乖做了。
「手。」
「嗯?」
「牵著。」
「喂喂,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爱撒娇了,是不是睡太久脑子坏啦?要找医生来看看吗?不然我的解药怎么办?」抱怨著,还是满足她的要求。
「就知道…」
「当然,我等很久了。」
「还要。」
「还要继续吗?我可是有女朋友的人耶。」他苦笑著。
「NP。」
「No problem?这明显有问题的好吗。」
「可爱。」
「是是,因为妳可爱所以才能这么任性的吗。」
「18?」
「到18岁也那么可爱吗?当然,我看过的。」
「84?」
「到老太太的时候吗?或许要更久吧。」
「呵呵…」
此时的灰原哀,喉咙的机能差不多恢复了,但,她喜欢看著他只为了她自己稍感困扰的表情,今天任性一点也没关系吧,现在是两个人的时间啊。她想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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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多久?」她手指点了点他的手腕,问到。
「不是牵著了吗?」
「呣…」她有些不满,又再点了点。
「还要让妳…撒娇多久啊…」他有些面色艰难的确认著问题。
「84?」
「为什么一直纠结在84岁啊!」他失笑著吐嘈。
「推理。」
「侦探可推理不出这个哦。」
「推理。」
「好啦好啦,让我想想。」熬不过她,他想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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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回忆著,回忆著两个人之间的一切,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觉得是个奇怪的女孩子,对他人有如冰霜,构筑坚实的壁垒一般,实质上却没有表现上那么坚强,也没有那么冷漠;
对这个总是提点自己、帮助自己、也体贴著自己的这个人,慢慢的,开始依靠著她、依赖著她;
对总是向她任性的自己,她也提出了许多任性要求,性格上那么不可爱,却又吸引著自己;
她总是不把自己的性命放在第一位,轻易的就想牺牲自己,想把她放在安全的位置,但总是会擅自胡来,这么落下她反而更危险,很会乱来逞能这点真不知道像谁,不放在自己身边反而更不省心。
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,说是搭档,却又意识到她不只是搭档。
总之,理由繁多而不及备载,但能确定的是,自己大概就要栽在这女人手上了。江户川柯南如此想到。
而「永恒」如此梦幻浪漫的词汇,违反了侦探的理性,所以,他这么说到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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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那就…一辈子吧。」
「嗯。」
灰原哀即使有伤在身,她的笑容仍然是灿烂的,而且幸福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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